在呆若木雞的黎雪峰看來，一個年過半百，有著長長胡須的老人穿著晚禮裙，實在是異常詭異的事情。而且那件連衣裙還袒胸露背，鑲金帶銀，裝飾極盡奢華和庸俗之能事。假如換個人這樣出現在黎雪峰的面前，就算不立刻被贈送個大火球，至少也會被高級變化術絆個狗吃屎。

但現在那個打扮……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家夥是艾瑞尼卡斯，所以黎雪峰實在是很不知所措。光想到要面對這個模樣的至高法師匯報有關趕走奪心魔的事情，就已經讓他五內翻騰，冷汗直冒了。更何況這時艾瑞尼卡斯還拉開了裙擺，讓一口苦水湧到喉嚨口的黎雪峰只想找個角落盡情嘔吐一番。

無論怎麽反感，黎雪峰都不可能轉身就逃。於是他一邊揉著小腹，一邊艱難的開口問道：“您、您這是在做什麽，至高法師大人？”

“試衣服啊，難道你看不出來？”

艾瑞尼卡斯一邊若無其事的說話，一邊還轉了個身。這讓黎雪峰忍不住開始打嗝，好在艾瑞尼卡斯很快大笑著彈了下手指，為自己換回了平時的服裝。他一邊捧腹大笑，一邊還大喊大叫著說道：“嘿，貢特蘭！那件衣服真的很適合你！要是你早點穿上它，我們就可以直接把卡爾嚇跑，而不用費那麽多事情了！我敢打賭，就算奧庫斯特看見你，也會當場四肢著地的爬走。哪怕狄摩高根來找麻煩，你照樣能讓它落荒而逃！”

下一刻，艾瑞尼卡斯的外表發生了變化。他的臉型收短，原本的山羊胡也不見了。這個艾瑞尼卡斯至少比原來的那個年輕了二十歲。他縱情的大笑了一番，然後才轉向目瞪口呆的黎雪峰說道：“你有幸目睹了難得一見的事情，小子。曾經的聖武士穿起裙子來真是令人著迷，不是嗎？我猜貢特蘭那個家夥要安靜上好一陣子，才能再跑出來說教了……哎喲！你他媽的造反了！大家上！”

正當艾瑞尼卡斯講得興高采烈時，他忽然擡手給了自己一拳。接著至高法師的容貌開始快速變幻，並且左右開弓的對著自己猛揮拳頭。他滿地打滾，甚至還跳起來用力往墻壁上撞。足足過了一分鐘，艾瑞尼卡斯才逐漸停止了自殘行為。他滿身灰塵的躺在地上，鼻青臉腫的呻吟道：“呃啊啊啊啊～那個死腦筋的家夥……下次誰再敢說聖武士不會從背後打悶棍，我就踢爆他的睪丸……”

從頭至尾看著這幕獨角戲的黎雪峰無言以對，只能搖頭搖頭再搖頭。他開始覺得幽暗之月法師塔的高階法師們當年是否犯下了大錯，不該用混合大量人格的方法來創造出此刻的艾瑞尼卡斯。或者說，假如艾瑞尼卡斯的主要人格只有一個，而不是三十九個，那麽他也許就能夠向正常人靠攏一些。

無論如何，擁有蟑螂般頑強生命力的至高法師還是很快爬了起來。他一邊撫摸臉上的淤青，一邊對著黎雪峰說道：“托你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？”

“收拾掉一個，逃走了三個。”

黎雪峰先簡單的通報了結果，然後再從頭開始詳細的敘述。艾瑞尼卡斯聽得連連點頭，特別在‘黃金漩風術’大發神威的時候連連叫爽。在得知最終還是被奪心魔們逃走了以後，艾瑞尼卡斯只是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。他帶著刻毒的笑容，陰險的說道：“嗯，也好。這麽一來，今後那幫章魚頭就會乖上好一陣子了吧？要是我在這段時間裏花些功夫，創造個便便召喚術出來。那麽哪天想去踏平奪心魔的老巢，都再不是問題了……”

“餵，適可而止啊。”

根據黎雪峰過往的經驗來判斷，如果他不及時遏制，瘋瘋癲癲的艾瑞尼卡斯沒準就會真的策劃出個‘奪心魔滅絕計劃’之類的搞笑主題出來。到了那個時候，不聽艾瑞尼卡斯海闊天空的扯上個半天，他是絕對不會甘心閉嘴的。何況對黎雪峰而言，能夠獨力打敗那紮、希休、和厄姆多少還是憑借了點運氣。如果交手的地方不是湊巧在下水道，恐怕以一敵三的他很難有什麽好下場。所以萬一艾瑞尼卡斯心血來潮，當真策劃點什麽出來。即使有迷你機槍的幫助，黎雪峰還是會覺得很頭疼的。

所幸現在艾瑞尼卡斯還有別人的事情要談，於是他順從的改變了話題。那個無數次以自己的言行舉止，將幽暗之月法師塔釘在恥辱柱上的至高法師咳嗽一聲，換了個表情說道：“對了，你知道黑日城裏那幫腦滿腸肥的執政部白癡，要在明天浪費民脂民膏來舉辦舞會麽？聽說他們在這個拿不出錢賑災的時候，還要招待一群和黑日神棍們非常談得攏的家夥。作為一個納稅了七百年，卻從來沒有享受過一點點福利的模範市民，我真的感到非常惱火。”

“……直說吧，您打算幹什麽？”

黎雪峰雙手抱胸，冷淡的說道。雖然他猜不出艾瑞尼卡斯葫蘆裏賣的什麽藥，不過至少能肯定這個為老不尊的家夥不是在白費口舌。他的鋪墊必然有自己的用意，這點毫無疑問。為了避免不知不覺間落入艾瑞尼卡斯的轂中，黎雪峰選擇了開門見山，打算直接跳過他的花言巧語。這讓艾瑞尼卡斯有些措手不及，只能帶著尷尬的表情說道：“呃，是這樣的。既然我有正當的權力加入這場舞會，那麽沒有邀請我就是那些記仇的黑日神棍們不對。真是的，我只是當面說過一次他們的聖徽像煤球而已，之後也僅僅偶爾用擴音術對著窗外喊幾嗓子。而他們居然就牢牢的記住，甚至連派個漂亮點的小妞牧師過來跟我辯論都懶得。你說這是不是他們在輕視自己的信仰，放棄了傳教的義務？”

“我覺得……算了。重覆一遍，請問您叫我來到底是要幹什麽？”

“讓正義和公理，在幽暗之月的名義下得以彰顯！”

向著興趣缺缺的黎雪峰，艾瑞尼卡斯大喊道：“毫無疑問，那幫心胸狹窄，小氣吝嗇，天天打坐到屁股長瘡的家夥們侵犯了我的正當權利！所以要向他們的邪惡行徑宣戰，讓他們後悔到痔瘡爆裂，在接下了每一天裏都痛苦的坐在馬桶上呻吟！不過有鑒於舞會的警備工作似乎做得很不錯，所以我需要你的一點小小幫助。我猜現在紗洛那個小娘皮已經去替你申請入場請帖了，應該很快就會送來。麻煩你拿到後借我用用，我會用魔法覆制一份。嗯……這麽看來，其實正義和公理還是蠻廉價的嘛。你看，你連挖鼻屎的力氣都不用出，就可以把它們貼在額頭上閃閃發光，去到處招搖撞騙。”

“……我不想貼那玩樣行不行？”

“當然不行！”

聽到黎雪峰的回答後，有些著急的艾瑞尼卡斯大吼了一聲。他背著手，急促的原地踱步了一會，然後擡起頭來，下定決心似的說道：“好吧，反正對你也沒什麽好隱瞞的。那麽我就說真話，你給我聽好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“在構成我的次要人格裏，有一大堆老巫婆。她們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，吵著鬧著非要參加舞會不可。包括你剛才看到的，那件超沒品的衣服，也是她們搞出來，準備拿去丟人現眼的。雖然那些巫婆們早已人老花黃……不，應該是完完全全，枯萎得連渣都沒剩下。但她們還是妄想拿仙人掌般的臉來冒充水蜜桃，為此還鼓搗出一大堆幻術和變化系法術，企圖拿來遮人耳目。甚至還浪費時間，試著要把快下垂到嘴唇的眼皮拉回去……哎喲！弟兄們，快幫我擋住這些臭婆娘！貢特蘭！你他媽的快上啊～……你笑，你有種再笑笑看！要是你袖手旁觀，我就把你今天的事情抖出去～”

經過一陣‘乒乓！咣當！嗞啦！劈劈啪啪！啊——！！！’之類的奇怪聲音後，艾瑞尼卡斯慘叫一聲，就五體投地的一動也不動了。黎雪峰小心翼翼的走過，用腳輕踢了他幾下。但堂堂的至高法師毫無反應，黎雪峰只能從側面看到各種指甲印、耳光印、殘缺不全的牙齒印等痕跡一一出現在艾瑞尼卡斯的臉上。

‘這個人瑞終於死了麽？’

當黎雪峰惴惴不安的退開時，明明已經暴斃的艾瑞尼卡斯忽然‘呃啊’的一聲，爬了起來。他又換了張新的臉，還撫摸著臉頰自言自語道：“居然跟一群女人作對，還挑剔她們的容貌，實在是自掘墳墓……沙耶達，就算你曾經是壞到黑中帶紫的惡棍，也不該跟她們叫板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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